寒酥

笔墨天地,纸上苍生。
以月为砚,日晕作墨。

[赤安]死亡式


  —three


  “喂,莱伊。”


  一身公安制服的降谷拘谨的按住帽沿,指纹里沾满了灰白的粉末,将深色的布料染的斑驳,透着一种几近腐朽的老旧。


  “……上次组织安排的任务,记得吗?”


  电话那端的男人嗯出一声鼻音,不置可否。


  “那你……”


  降谷压低声线,似乎为躲避着莫须有的监听,吐出几个模糊的气音。


  “没扔,留着的。”


  似乎知道爱人未问出的话,赤井做了抢答,对方闻言并不做声,在一阵还算短暂的沉默中,赤井却越发觉得烦躁不安,他无意识磨擦着漆黑的枪管,想从中获得什么安慰似的。


  “还有什么要说吗?扭扭捏捏的可不像你。”


  还是没忍住,赤井想,介于两人从属单位泾渭之分明,不多探寻对方的任务相关已成了墨守的规约。


  这次算破了戒,他心里默数,已经做好了应对降谷避而不答的沉默准备,却意外的听到对方带着点颤音的回复。


  “我要出任务了。”


  夕阳的余晖照不到这里——倾颓的大楼着实碍事,既阻挡了光明的降临,又与旁侧的墙壁形成狭管,逼迫幸存的风加速通过,令人遍体发寒。


  降谷零单手撑在一根褶皱的,完全褪去叶芽的枯木上,他的目光透过扭曲可怖的枝桠,从一个逼仄的空隙中望见三两个孩童蹦跳着笑闹,每一个孩子的发顶都藏着一朵赤红的光晕。


  大道通途,人间胜景。


  他平静的缓匀呼吸,藏牢了所有难以自抑的多余情绪。


  赤井惊异于降谷的坦诚,但除了一句好运照常奉送外,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话可以讲。


  哪怕他们已经是恋人了。


  降谷有些悲哀的想。


  这不是感情深刻与否的问题,他很清楚的意识到,多年的卧底生涯无可避免的逼迫两人生成抗体——一种革除任何可接近活物的刻薄坚冰。


  习惯了独自承担,看淡了许多必要或是不必要的问候。


  但一定是铭记在心的。


  话筒里只有空气割裂的枯燥声响,但两人谁没有优先挂掉电话的意愿,盯着眼前艰巨到几乎等同送死的任务计划书,降谷决定打破沉默。


  那人无话可说,他也同样绝口不提。


  只是……


  “我说,等我……我们去办一场婚礼吧。”


  赤井对这个分明出格的要求毫无异议,他强行忽略心底翻涌的某种惶恐,简洁的答了好。


  然后听着话筒中机械女声念着告别词句,左手死死抵住躁动的心脏。


  嘘——


  他只需要等着爱人平安归来,为他们在法国办理的朱红证件添一场洁白的欧式婚礼。


  当然,若是公安先生想要一场日式传统婚礼也没什么不可。


  降谷零穿和服的样子,也很值得期待。


  —two—


  这是一场飞蛾扑火的盛大的自杀式行动。


  军部幸存四人,警部幸存一人,公安则无一幸存。


  早料到的。


  弹壳裹挟着硝烟的滚烫温度撕裂金发公安的面颊,身侧同伴的濒死惨叫令他驻足转身,抬起鲜血淋漓的右腿,松开捂住紧贴动脉刀痕的手,力竭的扶起倒地的同僚,脖颈动脉喷涌而出的鲜血蜿蜒爬满那人的躯干。


  “逃……快逃……消息……泄……”


  降谷零冷静的单膝跪在同僚的身侧,不知何时,一個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他的心脏所在。


  “结束了……波本。”


  —one—


  “听说了吗?赤井搜查官要结婚了。”


  “略有耳闻……但这种高层人物的婚礼想必我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吧?与其讨论上司的八卦……”


  “什么……你还不知道吗?他的结婚对象是降谷零!”


  “降谷零?他是……”


  “一位牺牲不久的日本公安。”


  “你是说……牺牲的……”尸体?


  “是的。”


  —zero


  “你愿意使赤井秀一成为你的伴侣吗,与他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他永远忠心不变?”


  “零,你一定愿意的,对吗?”一身漆黑西服的男人垂下眼,低声温柔的询问着怀里爱人的意见,得到沉默他也丝毫不恼,反而含着笑意。


  “司仪先生,他说他愿意。”


  无所谓司仪的僵硬与恐惧,他抬头用眼神无声催促着程序的下一步进行。


  “我以上帝的名义,郑重发誓:接受你成为我的伴侣,从今日起,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死亡也无法成为我爱你的尽头。”


  “降谷零。”


  男人单膝跪地,将怀中早已失去生机的爱人缓缓撑起,全然不在意满场宾客的泪水或颤抖,将鼻尖与爱人亲密相抵。


  没有人应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赐予他。


  赤井却徒然笑起来,碧绿的瞳孔中只堪堪盛满一个人的身影。


  碧色湖湾里的那人,正极轻,极轻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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