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

[赤安]人间失格

  在月色与雪色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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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袖口的血已经泛黑了。

　　再不处理情况会更加糟糕，波本捻了一下指间的烟嘴，柔软的触感并不能带来相应的安慰，因失血过多而麻木的手指神经质的颤抖，似乎因男人的漠视而愤怒不已，感受到了身体的反抗，男人却依旧毫不在意，他只一味向前，几乎被高强度思考榨干的头脑只反复重复着一句话：任务结束，他能回家了。

　　至于伤痕什么的──这不能成为阻拦他的借口，尽管他也不知道波本的家究竟能在哪，只任由潜意识操控着方向盘，时速倒是高居不下，开到哪是哪，他无所谓。男人深灰色的瞳仁像极了那蜂拥泄出的尾气，有着焦油的苦涩与烟末的迷茫。

　　视野里陆离飞逝的景物渐渐熟悉，路面上一张晃眼的金色名片让他踩下刹车……波洛咖啡厅吗？

　　或许是这里的面包太过松软，让人不自觉联想到梦乡，波本捂着左臂血液干涸的伤处，在冷风的吹袭下晃悠着走向店门。

　　不出所料，他想，毕竟是咖啡厅而非夜店酒吧，若是深夜了还灯火通明，必是反常有妖，如今这般门户闭合……倒也在情理之中。

　　男人从紧绷的牙关里挤出一声轻笑，嘲讽自己毫无依据的幻想，夜半十分，除却那些臭虫嗜好在黑暗里悉索活动，不会有人离开巢穴的。

　　他渴望了太久的，温暖而幸福的巢穴。

　　在这里对付一晚吧，权当自己完成任务的奖赏，波本强迫自己扔下全部的警惕，饿狼窥伺下的人，相较于病痛，更惧怕暴露，伪装演化成了一种本能，男人攥紧拳头，摇摇晃晃的试图靠着墙壁坐下，左膝刚弯出一个不大的弧度，右膝却被什么顶住了。

　　被触碰的一瞬间波本是毫无反应的，低温与失血让他处于一种极为贫瘠而恍惚的状态，更因身处熟悉的轻松环境而自我沦陷，陷入混沌的意识让男人无理智的任性了一把，第一次将分明能感受到的力量当做错觉。

　　于是他丧失了最好的伪装时间。

　　“别动……什么人？！”

　　身体的突然悬空让波本的神经瞬间绷紧，他走投无路的掐住自己的伤口，试图维持长久的清醒，剧烈的疼痛让波本难捱的抽搐了一下，男人烟灰色的眼却恢复了明亮锐利。

　　“波本。”

　　赤井秀一压低声线，眼神暗沉的盯着被自己拎起来的，狼狈的冒着血腥气的青年，金色的发如今凌乱不堪，粘着可怖的血块。

　　“莱伊。”

　　真糟糕。

　　波本觉得自己今天真是点背到了极致，像个优柔寡断的女人似的伤春悲秋，甚至放下了身为公安必要的尊严，像只流浪的什么动物，窝在明明不属于自己温暖边界，乞求一点残光的眷顾，在这种最不堪而且弱势的境况下，还被死对头遇了个正着。

　　他瞪着眼，等着FBI送来的无情嘲讽，同时板着脸倔着脊梁让自己不靠衣领上该死的手也能站直。

　　恍惚间他听见了一声极浅的叹息，很快就同第一粒降下的雪花融化在空气里。

　　“这么狼狈啊。”

　　“不关你的事吧。”

　　波本条件反射似的回嘴，却顾及到如今两人的上下局面而不甘停下。

　　他仰起脖颈与藏在黑暗里的男人平视，不是平日伪装的那身浅色高领羊毛衫，头发也与那所谓冲矢昂的温暖发色大相径庭──是独属于赤井秀一的墨黑色。

　　针织帽有些歪斜，似乎戴的十分匆忙，几缕蓬松的发被风吹的不住摇摆，露出的碧色瞳仁隐约可见未曾平息的波动。

　　饶是处处针对他的波本也不由得承认，那双眼里有着不输于月色的深情。

　　一定是错觉，向来严苛的公安告诫自己，甚至有将自己引以为傲的推理全部推翻的意图，总不可能，总不可能这位是深夜接到消息而特意来找他的吧。

　　托自找的心理暗示的福，顺着男人紧抿的锋利唇线与挺拔的鼻梁，与那双碧绿的眼睛对视，波本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莫名强烈的负罪感。

　　算了，这次算他输，高低过于分明，哪怕是全盛时期都只能同这位FBI打个平手，更何况如今自己身负数道伤口……波本勉强安慰自己，先服一次软，下次定要他好看。

　　“好了……莱伊，这次算我不济，你有什么要讽刺的尽早说，省的……”

　　“下雪了。”

　　波本顶着一张冻到发青的脸迷茫的望着赤井秀一，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语气打懵了，唇角落下的滚烫温度更让他四肢僵直。

　　“笨蛋。”

　　脸颊烧起来了，不，一定是他伤口恶化发热了，波本震惊的忘记了自己应当做出什么恰当的反应，只是顺着本能与心意，被拦腰抱起的瞬间勾住了男人的肩膀。

　　现在说放我下来什么的似乎太矫情，再者他现在是真的需要帮助……金发的公安撇开脸，斟酌着词句，然而真的发热的大脑并没有给他任何可靠的帮助，寂静的雪夜里，他只有继续依靠着那股令人遍体温暖的神秘力量，极低的在莱伊耳边询问。

　　“我说……”

　　“闭上你的嘴，还嫌伤不够严重么。”

　　男人语气严厉，可托住波本腿弯的手却体贴的不可思议。

　　波本并不死心，张口喘匀了气息，借着同样滚烫的温度在赤井耳畔挣扎着问道。

　　“你是从……”

　　“别问了。”

　　“消息是那小鬼告诉我的，能这么快找到你不是靠监听纯属巧合。”自顾自的说完，赤井听到耳边依旧传来急促的呼吸声似乎还在酝酿什么难缠的问题，于是带着点不耐低声回复。

　　“还有什么想问的么……至于我为什么会来这种事。”

　　“线索已呈上，请告诉我真相，咖啡厅侦探。”

　　或许再冷静睿智的人在表白完心意后都不可避免的会有些惶恐与忐忑，赤井紧了紧怀里虚弱却嗜好死撑的爱人，打算用沉默掩盖自己异常加速的心跳。

　　素来沉稳有序的步伐突然乱了几秒，后颈突兀落下的温热打破了男人所有的冷静伪装，随后他听见耳边传来堪比呢喃的低语。

　　“这就是真相。”